“舰长。”
听见少女口中吐出的称谓,青年不禁有些愣神。
(资料图片)
这么一说,好像很久没听过她这样叫自己了。
可突然,
冰冷的手指划过自己脸颊时所留下的血是如此的赤红而滚烫。
他愣愣地望向怀里手的主人。
少女的腹部不知被何物所贯穿,倒在自己怀中的她的半截身躯将青年全身都染红。
“啊.......”
可对此,
他却只能发出一节毫无意义的单音,
只能怔怔地呆滞地望着那双逐渐暗淡的蓝眸。
“啊—————————”
长剑刺穿了青年无意义的惨叫。
琪亚娜并不明白青年的表情为何由疯癫变为呆滞,可这并不影响她将刀剑送入他的胸膛。
转身、甩手、拔枪!
震耳欲聋的剧烈火炮声就像是为了赞赏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而发出狂暴的轰鸣!
巨大的后座力也震的她虎口发麻,毕竟这被自己魔改过的手枪可是连毫米的两发大家伙都能打出去,而以魂钢为材所制成的子弹更是能洞穿阻挡在弹轨前的一切!
可待硝烟散去,本该出现的无头尸体却倚靠在不远处的墙壁上喘着粗气。
记性太好不是一件好事。
起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些已经摆脱的过往与现实重叠究竟给他带来了多少麻烦。
“再等五万年,我就真的不是我了吧?”
无视渗入眼中的汗水所带来的刺痛,青年深深地把空气压进肺里。
他中枪了。
只是看了眼右侧腰上那神似被扣去一半的披萨似的半圆形伤口,脑子里传来的痛觉都让他感到窒息。
伤口之大让他坚信只要再给自己的左腰也来上那么一枪便能轻松将他变成两节。
不过倒也不全是坏事。
起码剧烈的痛感能帮助他压一下脑子里那偏激而疯狂的一面。
但时间可从来不会偏袒这个将他玩弄于手心的人!
洁白而魅紫的厉鬼已经杀到青年的身边!直到两刀相撞,芽衣破音障而发出的爆鸣才堪堪传入耳!巨大的冲击力在瞬息之间便将青年斩的横飞到半空!
“以真理之名!!!”
璀璨的蓝点在那双红眸中不断地放大!
仅是眨眼间,散发着可怖热浪的碧蓝光束便将青年吞没殆尽!
身体碳化是能疼的让人撕心裂肺的过程。
可当他看见挡在自己身前的两块只能勉强看出人形的焦炭时,内心的悔恨与疯狂就这么狠狠地碾碎了他的心脏。
“芽衣......布洛妮娅......”
终焉之茧将她的意识撺掇,将她的思想封锁。
于是滔天的薪炎之火就这么将全世界燃烧殆尽!!!!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永远都只能是这样的结局.......”
他愣愣地看着那熟悉却陌生的「祂」站到自己跟前扬起长剑。
也就在此刻,
过往的记忆才堪堪与现实重叠。
烧的焦黑的身体疼的几近让他晕厥,可刺进肺部的刀让血灌入肺泡后,那强烈到令人无助的窒息感却不由的他不保持清醒。
“趁你还能说话,需要为自己辩解什么吗?”
少女的眼里满是冰冷与凌烈。
其实猜到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或者说,青年自己都从未试过隐瞒。
身上沾了那么多血,任凭你怎么呆在盥洗室哪怕搓下一层皮,令人作呕的腥气也会一直萦绕着你。
她们不是傻子。
每当长钉出现,舰桥上便再也不会有你的影,巧合的谎言早已死亡在数量的碾压之下。
可芽衣的心里还是会有希冀,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她还是想听他解释,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不用杀他的理由。
或者说,是借口。
“我什么也不能说,但你们会明白的.......”
又是这种语气。
他永远是这样。
好为人师,装神弄鬼,从来不为自己辩解。
但她最讨厌的,却是那双死气沉沉,空洞而无神的血红眸子。
就像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他在拖延时间。”
话语间,琪亚娜猛地抬脚踢中青年的脑袋,漆黑的靴尖与焦黑的脸相触迸发出鲜红的血。
“在它变得不可破坏之前,先把它毁—————————”
话音不落!刺空尖啸!然后丧钟齐鸣!!!
斑驳而锐利的长剑刺穿了风!也刺穿了琪亚娜挡在耳畔的剑!!
若不是全身细胞哀嚎着托起她持剑的手!那锐利的剑尖将会毫不犹豫地刺进她的脑袋!!
自己的刀断了!
仅是秒间,芽衣便猛然拔出刀朝身后的琪亚娜砍去,绚丽的刀光夹杂着难言的暴雷汇聚成一条直线,尖啸着的的气流在此刻上下分行,再迅速覆填回环形的空虚!
而就是这只是看上一眼都能被割伤的一刀!宛如死神的镰刀般不可阻挡的一刀!
却挥空了。
“布洛妮娅!!”
仅是一声呼喊,真理权能所形成的一切火药便如璀璨的花火群星般倾泻而出!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音障撕破!气流爆鸣!
在挥剑青年失控到癫狂的笑声中!
那超速斩击画出的一缕缕剑花就这样绽放为血红的半圆弧!花开花散间!美的像水鸟在湖面扇动翼间起舞的圆轨就这么砍爆了慢如风中柳絮的高温弹体!!!
而就是这样的枪林弹雨中,青年还能大肆嘲笑并挑飞不断袭来的琪亚娜!
哪怕焦黑的皮与喷发的血将他染的无一处干净!
哪怕大口吸入的氧气只能带给他无尽的窒息!
他却依旧癫狂地笑着,癫狂地迎击象征这个世界一切美好的物与人!
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自私自利、人面兽心、恶意满贯,犯下滔天罪行却依旧逍遥法外的罪人。
是啊。
自己是罪人。
一个苟延残喘了十二亿年的罪人。
一个不曾渴求拯救的罪人。
只是偶尔。
就真的只是偶尔。
他也会想象有这么一个人会对他说着中二的话。
“哪怕与世界为敌,我也会永远在你身边。”
于是他回了头,
可入目所及只有满地的鲜血与骸骨。
焦黑的手玷污了少女洁白的甲,也挖出了少女埋在心里的终焉的核心。
拖着半残的身躯,青年终于好好地将白发少女轻放在彼岸花田里。
“诺,芽衣和布洛妮娅都被我扔那边去了。”
大概是实在受不了少女那厌恨望着自己的蓝眸,青年只能苦涩辩解道
“放心,她们都活的好好的,也没有缺胳膊少腿.......都活的好好的.......”
他忍不住多给她说了两遍,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正当自嘲的笑笑想要继续开口,琪亚娜扯着喉咙发出的嘶哑声音就这么让他僵在原地。
“我很讨厌你,从一开始就很讨厌你。”
“讨厌你死气沉沉的目光,讨厌你自以为是的态度。”
“我不知道是什么经历把你变成这幅模样,但我也从不在乎。”
“但或许你不会相信,当我触碰到终焉之茧后,我每天都能在梦中见到另一个你。不像你,他的眼里总是充满希冀,笑的也总是很温和,会温和地朝我们说教,也会温和地关心着我们一切的喜怒哀乐。”
“最起码,梦里的你参加了姬子老师的葬礼。”
大抵是身上的疼痛让她吸了口凉气。
“可你呢?”
“姬子老师死的时候你在哪?”
“天穹市陷入火海的时候你在哪?”
“大家每一次陷入苦难的时候你又在哪?”
“我不恨你是个普通人,我只恨你有能力却不去帮助任何人。”
“如果进入我们的生活的不是你.......不。”
“如果你没有进入我们的生活,进入我们的世界,那该有多好?”
怨毒的话语就像是把大锤敲进他的心笼,
于是他的心便真的碎了。
「啊.......原来.......我这么遭人恨的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挺好笑的。」
「虽然这样的对话在五万年前就说过一次了......」
「我也记得当时的场景啊?同样的话语,同样的眼神,同样的花海,甚至连她压倒的花瓣的弧度都一样。」
「我记得,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
「可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算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样......不也挺好的?」
“你们从来就没想过能通过自己的手段杀死我,或者说.....当你们杀不掉我时,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或许就连青年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嗓音在此刻是多么的颤抖,多么的弱小,多么的自卑。
“我说的对吗?爱因斯坦博士?”
青年佝偻着身躯,却又矛盾地把头抬起,平淡而呆滞地看着天空上那朝向自己的舰船。
那搭载着十二门月光王座的休伯利安。
“这下......是真的与世界为敌啦......”
“噗哧。”
只剩一截的少女的剑由腹下直直地将青年的颈骨贯穿。
“博士!!”
随着琪亚娜的呐喊,早已蓄足能量的光束就像是神为了毁灭人间而降下的神罚,用高温与炽热以洗净地面的一切污秽。
强烈的光溢满了天空,极致的光与热终于在此刻降临人间!
崩坏能彻底失去了运用的意义。
不管是彼岸之扉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丝的崩坏能出现,超负荷的月光王座也能在瞬息之间将其转化为热。
打从一开始,少女的目的就是抱着他同归于尽。
“你就这么想杀了我么?”
望着怀里紧握着刀的琪亚娜,青年这样发问道。
“是。”
“.........”
或许过了很久,但其实只是一刹那,随着青年的一声轻笑,时间仿佛在此刻定了格。
不。
时间真的定格了。
“十二福音赦免苦弱。这是那十二根钉子共同的名字。”
就在琪亚娜愣愣地看着莫名滴落的水珠,青年用着仅剩的左臂,就这么沿着剑身捅入自己的胸膛,
就这么......挖出了自己的心脏。
夹杂在心中的是半个晶莹剔透的沙漏,一个与自己的终焉核心一模一样的沙漏。
“琪亚娜,你是对的。”
“我本来就不该来到你们的世界。”
青年轻轻地把沙漏接在一起,也轻轻地,对她说出同样的话。
而就在话音落下,青年把核心塞入少女胸膛的那一刹那,他终于喊出了那无数次无数次将他带回过去的词语。
“浮生一刹。”
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橡皮擦拭而过,尽情吞吐着光与热的光束就这么硬生生地消失。
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绽放于废墟中的曼珠沙华。
因为在那天上,无数的红色长条花瓣被吹散到了空中。细长的花瓣叠作翅膀,放射状的花蕊接壤成躯干。这些血红却美丽的蝴蝶就这么乘风直上,飘飞到每一颗长钉种下的家乡。
不曾完整的核心跨越了五万年的时光,完整无缺的终焉律者的诞生催促着崩坏能顺着长钉与地球融合。
“你知道吗,所谓的彼岸花,其实是寄宿人们失去肉体的地方。”
长钉需要十二亿年的生命与寿命来催动,恰巧,失去终焉核心的他同样会获得他所经历的十二亿年长的寿命。
于是红花凋谢成人,庆贺的紫花绽放。
未来由你们开辟,代价归我一人承担。
少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躯体被一缕缕的构建,只记得被红光照耀后,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但紧接着,环顾完四周的少年顿时羞红了脸。
毕竟不可能连衣服都重新给你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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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窗前的齐格飞只看见漫天红花飞过,突如其来的开门声便牵着他来到玄关前。
“要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信吗?”
塞西莉娅拿着随手抓过的衣服盖在身前,红着脸朝眼前熟悉而陌生的中年男人这样道。
“哎呀。”
一声惊呼,女人轻轻抚过男人已经有些佝偻的背脊。
是他的味道。
“我回来了.....”
她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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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洛妮娅姐姐.......”
“布洛妮娅怎么睡这么死?”
迷迷糊糊之间,她好像又听见希儿那魂牵梦挂的声音。
不对。
为啥有两?
她猛地睁开灰色的眸子,不可思议地望着花海中一蓝一红的两个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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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紫花绽放。
崩坏就是这般无所不能,绚烂的紫花中连一片绿叶都没有。
艳紫的璀璨之花簇拥着盛开,形成一片优雅的海洋。
风还是那般飒飒地吹,花儿也跟着它轻轻摆弄着身姿。
而被吹到空中的紫色花瓣,正如梦似幻地飞舞去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花海当中—————————
芽衣与琪亚娜正愣愣地看着远方的三人。
叹息扶额的符华,兴奋地对着旁边的人喋喋不休的小识,
还有那时不时发出一两声轻笑的留着及腰红发的女子。
每当咖啡店门上的铃铛响起,新来的客人便一定被角落里喝着咖啡的两名长相完全相同的男子吸走目光。
同样的红眸,不同的发色。
一人的白发白的就像最纯净的雪一样反射着光。
另一人的白发却夹杂着几缕死气沉沉的灰。
但那个白的干净的男子却好像有什么毛病,非要将一个红色的方环那根透明的棍支棱在头上。
“又找我收烂摊子。”
灰发青年轻轻抿了抿杯沿无奈道。
止不住的血将雪染的鲜红。
无力地倚靠上一块破石上,青年轻轻闭上已经睁不太开的红眸。
“是啊......我本就不该来到你们的世界........”
小小的冰晶融入鲜红的雪里,就像它的诞生一般无人问津。
(好!我终于写完这稀烂的过渡章了。下一话再填这篇的坑。然后做大做强狠狠发糖!!!)